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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年前发生全球金融海啸时，许多人开始唱衰美元、预测美元霸权没落，当然，他们都错了；近来则因为几个事件发生，美元霸权再次被唱衰。不过，虽然美元霸权不可能“千秋万世、直到永远”，但现在唱衰美元霸权肯定是太早了一点。近日国际金融正好有几件事发生，让外界再次关注美元霸权是否式微。这些事件包括：沙国将对部分出口到中国的石油以人民币计价，巴西在部分对华贸易中以人民币结算，法国完成首单以人民币结算的液化天然气出口交易。当然，更重要的是俄罗斯：中俄贸易以人民币结算比例从1%不到增为15%、莫斯科交易所的人民币交易从近零飙升到近50%。所谓“美元霸权没落”、“全球货币多极化”的讨论也大幅增加。不过，这些话都说得早了一点，因为短期看不到美国霸权衰落，而货币霸权一向是与国家霸权相应相生、同时也是相辅相成。早年西班牙是全球贸易与海权霸主时，西班牙的银元算是全球性货币，再来是荷兰的贸易王国，让其货币享有霸权，再来是成为“日不落国”的大英帝国，英磅是无可替代的世界货币，英磅的地位与英国霸权地位相得益彰。二战后当然就是美国与美元霸权的时代来临，而且至今未衰。已近百年的美元霸权年代，当然也曾面临挑战，例如70年代让美元与黄金脱钩的“尼克松震撼”，80年代后严重的“双赤字”（同时面临政府财政赤字与国家贸易赤字的增加），1999年欧元诞生带来的挑战，还有2008年金融海啸的冲击等，但最后美国还是一一化解。化解方式固然是有属于“技术面”者，如油元的支持、广场协议等方式让日本与德国货币升值，但真正让美元霸权能持续存在者，靠的“基本面”还是来自美国在经济、技术、及外交、军事等各种力量上的优势与霸权，只要美国霸权持续，美元霸权也会持续。而显而易见的是：美国霸权仍会持续相当时日。不过，力图打破美元霸权、去美元化的力量，也从未如今日一样强烈。早在60年前，法国总统戴高乐就曾不满的指责美元“嚣张的特权”，也是戴高乐拼命从美国“搬黄金”（要求兑换），终而让美国关闭黄金兑换窗口、布列敦森林体系寿终正寝；当年美国财长说“美元也许是我们的货币，但却是你们的问题”，余响至今犹存。而今日想打破美元霸权的原因同时有来自金融与政治两方面。金融方面是美国联储局（央行）形同全球的央行，其货币政策影响全球所有国家，但联储局的政策永远只考虑美国利益，几次货币政策大转向，不论是80年代伏克尔对抗通膨的大升息、或是90年代的利率改变，甚至2008年金融海啸与之后的QE（量化宽松）、QE退场，还有这次的抗通膨升息等，都让其它国家受影响，特别是开发中国家吃足苦头，几次的金融风暴也与此有关。而除了金融震荡外，不论真假、也不论名之为“割韭菜”还是“薅羊毛”，许多人都批评美元在扩张期，让资金流向各国、推升其经济与资产价格，收缩期则反向操作，带着丰厚的利润回流美国，留下一堆经济与金融烂摊子给其它国家。对许多国家而言，特别是那些开发中国家，在相当程度上是有“去美元化”的经济动机。当然，更大的动机与驱策力来自国际政治因素。美国利用美元霸权势力，动辄制裁敌对、甚至只是不友好国家，近年可说越来越频繁，美国政府一年对国外发出的各式各样制裁数量爆增到数千项。去年俄乌战争后对俄罗斯的金融制裁更是前所未有，从轻微的禁止到西方发债到严重的驱逐出SWIFT（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及形同抢劫的冻结俄罗斯的美元外汇存底（甚至考虑把这些资金拿去给乌克兰），除了美国的铁杆兄弟盟邦外，其它国家看了是点滴心头、深自警惕。其中又以中国感受最深，因为中国已是美国的最大竞争者与假想敌，势必要先作好万一发生冲突时，能规避美元霸权的霸凌与制裁的准备；那些不结盟的第三世界国家也无意让自己完全被绑进这个体系，至于那些早饱受美国制裁与美元霸权之苦的国家（俄、伊朗、朝鲜、委内瑞拉等等），更是巴不得早点避开此体系。这也是近期要打破美元霸权，把全球往“多极货币世界”推动的最大力量。只是衡诸现实，不论是美国或是美元的力量仍雄厚，纵然美元占全球外汇存底的比例从20多年前72%的高峰，降到今天55-58%之间，有人以此作为看衰美元的理由。但别忘了，这个比例还是属于几近绝对多数，远远高于排名第二的欧元之19%，至于被视为美元主要竞争对手的人民币，更只有2.88%。而且，美元霸权的表现不仅在外汇存底比重而言，美元在作为价值储备、资产计价和支付工具上都拥有霸权，几个国家逐渐改以人民币结算贸易，顶多影响到美元的支付工具的霸权而已，而支付功能原本就是美元优势较小的项目。但也不能否认的是：美国滥用美元霸权地位，确实让不少国家逐渐有意识的发展替代体系、避免被美国（及美元）牢牢捆绑，从而削弱美元霸权。而且，“从长期的观点”来看，美元霸权终究会有衰落的时候，但这不会是一蹴可几的事，可能要十几廿年以上甚至更久，才能看到美元霸权的衰落。哈佛大学教授、前IMF首席经济学家罗格夫曾说，对俄制裁可能导致美元在20年内就失去主导地位，虽然已远比过去估计的50年短很多，但也显示现在看衰弱美元是早了一点。所以，记得，别压错边、跟自己荷包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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