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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夫根尼·普里戈任在叛乱前的最近几个月里一直指责国防部领导层和军队指挥部的军事失败，他的言论很可能是为了给俄罗斯军队的某些圈子留下深刻印象。如此一来，在强力部门和军队的垂直体系中，很可能会对这位反叛者产生同情。在叛乱期间，中高级军官们集体“罢工”，放弃了积极的抵抗。普里戈任差一点杀到达莫斯科城下，没有遇到军队和安全部队的特别抵抗。他可能算出高级军官们并不团结，也许他没有算错。瓦格纳向莫斯科行进对普京政权的打击可能不亚于克里姆林宫决定与乌克兰开战。因为当普里戈任连夜从野战营地向顿河畔罗斯托夫调集部队时，正规军并没有阻挡他们。从理论上讲，罗斯托夫东南军区司令部应该是全国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但事实证明，普里戈任带着他的雇佣军来到那里并没遇到什么困难，他还俘虏了两名将军——副总参谋长弗拉基米尔·阿列克谢耶夫和国防部副部长尤努斯-贝克·叶夫库罗夫。尽管在瓦格纳的道路上有许多国防军部队，但雇佣军没有遇到抵抗。据普里戈任说，他在路上遇到的军人反而很欢迎瓦格纳，并有部分人加入了他们。即使在克里姆林宫发出明确信号后，也没有出现抵抗——普里戈任的刑事案件已经立案，将军们首先呼吁普里戈任放下武器，然后是普京。但军队似乎更愿意采取中立立场。所有这些都表明，在强力部门和军队内部，可能有许多人同情普里戈任，他很期待这一点，并且可能得到了他们的支持。

普里戈任对军官们施加影响

叛乱开始时，普里戈任的话显然主要针对高级和中级军官。他说，他“正在应付绍伊古对瓦格纳营地的攻击”，并声称国防部在暗中使用了“大炮和直升机”。普里戈任从爱国的立场对军队高层的批评，加重了军队内部对屡次失利的挫败感和对持续战争的厌倦感，很多人肯定对他的话有所共鸣。普里戈任高喊“绍伊古，弹药在哪里”？显然，军方和安全部门的团体不太可能公开支持私营军事公司的负责人，但普里戈任试图在他们中间形成一种对他口号的普遍共鸣，以便让这些共鸣者和普里戈任本人一起来改变国防部的领导层。

米津采夫和苏罗维金

与其他国家机构一样，俄罗斯军队内部不是铁板一块，而是由许多争夺职位和利益的集团组成的。只有部分军队高层忠于绍伊古和格拉西莫夫，并在他们的帮助下晋升。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普里戈任选一直试图吸引另一批将军。一方面，这些人与绍伊古搭不上关系，另一方面，他们对近年来军队的管理方式感到不满。瓦格纳私人军事公司的负责人公开支持两位高级将领：米哈伊尔·米津采夫和谢尔盖·苏罗维金。他公开提议让米津采夫当国防部长，苏罗维金当总参谋长。米津采夫被西方媒体称为“马里乌波尔屠夫”，领导了对城市的围攻，甚至在绍伊古和格拉西莫夫上台之前就开始在军队担任要职。在谢尔久科夫担任国防部长的最后几个月，米津采夫被任命为总参谋部中央指挥所指挥官，后来该部门改名为国防管理中心。根据谢尔久科夫的想法，国防管理中心应该彻底改变军队的所有老旧管理模式，并加强部队的协调。新上台的绍伊古没有阻止他的改革尝试。然而，米津采夫到底不是绍伊古的“自己人”。在与乌克兰的战争开始，当俄军拿下马里乌波尔后，他被下放，为军队提供物资保障，到今年4月，他似乎完全被解职，之后他成为“瓦格纳”的副指挥官。普里戈任聘用这位将军是有原因的。过去十年来在总参谋部担任要职的米津采夫仍然与他昔日的部下保持着影响力和联系。米津采夫在这些人中的声誉可能在不流血地占领顿河畔罗斯托夫总部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谢尔盖·苏罗维金是俄罗斯驻乌克兰部队的前指挥官，曾多次受到普里戈任的赞扬。苏罗维金的仕途始于谢尔久科夫任部长的最后几年。他本来要建立和领导一个军队监察办公室，调查军队中的犯罪行为。军事检察院对此强烈反对，因为新机构将接管其部分职能。绍伊古成为部长后，不想触怒军事检察院，因此没有推动建立军事监察办公室和任命苏罗维金的决定。因此，这位将军被调至另一个新职位，这个职位是为他而设的。他始终没能获得进行监察活动的权力。随后苏罗维金被派往叙利亚作战，在那里他领导了保卫巴沙尔·阿萨德政权的行动。尽管苏罗维金今年1月辞去了在乌克兰的军事行动负责人的职务，但他仍然是总参谋部领导层的关键人物之一，但没有进入绍伊古和格拉西莫夫的核心圈子。在俄罗斯军队领导层中，苏罗维金也许在普通军官中享有最高的威望。有人说他“保护了士兵们的生命”。在叛乱期间，苏罗维金是第一个公开呼吁瓦格纳放下武器的将军，但即使在这段视频中，他也称瓦格纳士兵们血管里流淌着和自己“一样的血”。这位将军说这些话可能是因为担心叛乱会对前线事务不利，而不是他对绍伊古个人的忠诚。在6月24日上午播出的视频中，普里戈任贬低了他在罗斯托夫司令部遇到的叶夫库罗夫将军和阿列克谢耶夫将军。但他没有贬低苏罗维金。

“马卡罗夫派”

普里戈任希望争取的高级军官（争取让他们支持自己或是保持中立），都是在谢尔久科夫时期的军队改革中上台的。这次军队改革的倡导者是格拉西莫夫的前任，前总参谋长尼古拉·马卡罗夫。马卡罗夫所做的改变是为了优化和加强军队。他在六个军区中的四个做了试点，把原来的四级指挥改为三级指挥系统，系统的底层为多功能旅。这次改革动静极大，整个军官队伍为之震动，80%的上校和70%的少校被解职，使得一大批新干部能够有机会晋升到旅长和更高级别。当时被解职的军官们甚至举行了“军队反对谢尔久科夫”的抗议集会。因马卡罗夫的改革而获得职业晋升的军官被外界称为“马卡罗夫派”，尽管他们与久负盛名的马卡罗夫将军没有任何私人联系。他们也根本没有任何独立的群体意识。然而，他们代表了俄罗斯高级军官的一部分，他们的职业生涯并未受益于绍伊古或格拉西莫夫。此外，他们更倾向于同意普里戈任对军队高层的批评，因为他们还认为，绍伊古在担任国防部长后，没有继续马卡罗夫的结构性改革，这也是俄罗斯军队现在无法拿下乌克兰军队的原因。在一次采访中，“瓦格纳”的负责人将俄罗斯军队的历史分为2012年之前和之后。普里戈任说，在绍伊古的领导下，军队“把官僚主义和虚伪放在首位”。事实上，绍伊古并没有放弃马卡罗夫的大部分倡议，但确实放弃了部分人事决定，以图赢得军队领导层的忠诚。例如，他让本已精简为旅的“塔曼师”和“坎特米罗师”又恢复了原有的师级建制。这一倒退减缓了“马卡罗夫派”军官们的晋升势头。此外，马卡罗夫将军可以被认为是瓦格纳私人军事公司的教父。正是马卡罗夫和他的追随者们提出了建立一个由退役军人组成的私营军事公司的想法，该公司可以执行正规军不便执行的任务。在2012年马卡罗夫辞职之前，普里戈任被任命为未来私营军事公司瓦格纳的负责人。绍伊古没有取消这一任命，这可能是他今天最后悔的。普里戈任不太可能与马卡罗夫保持私人联系——这位前总参谋长已经完全从公众视野中消失了。然而，这种特殊渊源可能会给瓦格纳头领加分，因为军官中对现实不满的群体不小，而且这种不满由来已久。与普里戈任不同的是，军官们不愿意公开表示愤怒，但他们并不吝于暗中批评国防部和普京。

久明和米罗诺夫

叛乱失败后，普里戈任不太可能再期待米津采夫将军被任命为国防部长，但另一个人，阿列克谢·久明上将，可能很适合担任这一职务。他是普京的前副官和安保负责人，后来在格鲁乌（总参谋部情报总局）工作，并于2014年领导国防部特种作战部队。据信，这支精英部队成立于“谢尔久科夫—马卡罗夫”改革时期，在吞并克里米亚的战斗中立下大功。在过去的七年里，久明一直担任图拉州州长职务，这个州历来是军方的势力范围。在关于普京继任者的讨论中，少不了他的名字。在采访中，普里戈任称赞久明在2014年领导的夺取克里米亚行动。“内幕人士”此前透露，久明和普里戈任有共同的商业利益，“美杜莎”消息人士称，去年秋天，久明和普京的另一名前副官德米特里·米罗诺夫非正式地支持瓦格纳负责人批评国防部。其他州长在6月24日按克里姆林宫的要求发表了支持总统并谴责普里戈任的讲话，但久明却没有对此事发表评论。在宣布与卢卡申科达成协议后，网上立即出现消息称，久明参与了与瓦格纳的谈判。但州长的新闻办公室很快否认了这一点，但佩斯科夫既没有证实也没有否认这一传闻。

炸弹普里戈任

在叛乱开始时，普里戈任很可能已经形成这样一种感觉，即他可以依靠俄罗斯军队中许多中高级军官的支持，如果成功的话，执政党中的某些群体可能会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那些精英，比如与绍伊古没有直接关系的将军或普京前副官们可能会希望借此提高自己在俄罗斯政治体系中的地位。对于第一点，普里戈任没有看错——大多数军官确实没有挡住他的路。然而，普里戈任押在像他一样想要改变国防部领导层的精英团体身上的赌注，似乎并没有奏效。普京明确支持军方的官方立场，这切断了军队中普里戈任的支持者们与瓦格纳联合的可能。然而，普里戈任叛乱暴露了俄罗斯军队管理问题和军事精英们的裂痕。当高级和中级军官在兵变期间能够无言地“罢工”，这情形实际上告诉人们，在俄罗斯军队中那些日益心怀不满又无处诉说、要和绍伊古集团决裂的军官们，有可能走上瓦格纳负责人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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